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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八十年代的乡村,基本上都是土路,柏油路极少。而行走在路上的基本都是加重自行车,偶尔有一两辆拖拉机开过,就约等于现在的奔驰了。那时候,最有意思的是穿着绿色制服的邮差,骑着威风的大摩托(我们也叫电驴子),从土路上飞驰而过,那真叫一个“派”。不少孩子还疯狂地追赶着电驴子,为的是闻那好闻的汽油味,(据说,凿子就有这个雅好),姑且把凿子这些有此嗜好的人称为“追风少年”吧。在孙景主任的陪同下,我们来到大江邮政支局。这个邮政支局坐落在大江村,这可是全市有名的富裕村,主要生产汽车配件,而且还出口,每年的产值早就突破了亿元。支局长吴二在办公室已经等候多时了。吴二一身深绿色的工作服,身高180左右,微胖,眼睛很大,而且神采熠熠。用阔阔的话,也算一个“傻大笨粗”的主儿。得了,面儿也见了,咱干活吧。吴二就开始给我谈他怎样把一个邮政支局给弄“活”的,怎样加强管理,让邮递业务上台阶。当然,期间也少不了套话和空话,我都一一记下了。但是,吴二无意间提到过他曾经做过15年邮差的“事儿”。这可勾起了我的兴趣。
吴二的老爹是一个老八路,革命胜利后被组织安排到邮电系统,好象还是个“头头”。于是,初中毕业的吴二在家待业不久,就被安置到邮电局工作。问他想干什么?调皮捣蛋的吴二自小就是个“追风少年”。特喜欢闻那“电驴子”后面的汽油味。死磨硬缠的要做邮差,还是“骑电驴子”的邮差,城里骑自行车的不干。领导碍着他老爹的面子,就允了,但有一条,要去成,必须做白洋淀线路的邮差。
吴二这个乐啊,回家就和老爹说了。老爹一听就破口大骂:“你个败家玩意,你他娘的不要命了,那条线是人跑的吗?”弄的吴二一头雾水。
第二天,在师傅的带领下,吴二实地勘察了一下线路,这一看,吴二更傻了。白洋淀这条线路要经过四个乡镇,50多个村庄。他需要将报纸、信件装满两个满满的大包,挨个送达,而且都是颠簸的土路。这倒不是困难的,最困难的是,他要到白洋淀畔的水村去送信件。白洋淀河淀相连,沟壕纵横。70年代的乡村哪里有那样多的木材、物料去修桥?大多是在小沟的上面搭一个木版,就算是桥了。这样的桥,走人还勉强,过自行车都会因为失去重心而掉进沟里。尤其是白洋淀边一个叫梁沟的村子,就更加的“路难行”了。村名就起的很贴切,要进这个村子,当真是得过十多个沟,每个沟的木版桥的宽度也就是50公分吧。老“电驴子”邮差告诉吴二,要过这样的桥,就得要胆大心细,“电驴子”要开的快,而且稳。只有“飞车”过桥,电驴子和人才不会掉进沟里。之后,老邮差师傅拍了拍吴二的肩膀,语重心长的说:“兄弟,我算幸运的,没掉进沟里。说实话,一过这,我就提心掉胆啊。还好,你来了,我苦日子也熬到头了。”吴二听了,心里还真不是滋味。
回到家,吴二跟老爹说想不干了。这回老爹又骂上了:“你个王八蛋,老子怎么生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。老子打日本,身上过伤疤就4个,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,娘的,你争着去最艰苦的地方,我认为你不是个孬种。老子正在单位扬眉吐气呢,你这不是丢我的老脸吗?”吴二看了看老爹,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就上了。
于是,吴二开始苦练摩托车骑术。为了能练成飞车过桥的本领,他在地上划了一个20公分的宽度的长条,然后一次次的加速通过。练的手都起了一层层老茧了,吴二认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。就在师傅的带领下,来到梁沟的木板桥上,居然一次过关。吴二笑了,师傅也笑了。
于是,吴二开始了自己选择的“邮差”生活,那一年,他年仅17岁。无论春夏秋冬、刮风下雨,他都要准时领信,然后逐一送到各个村镇。不知道多少次遇见冰雹了,也不知道多少次遇见沙尘暴了,他都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色匆匆的走着。15年的邮差生活,让他练就了过硬的本领,吴二说,路走熟了,也就练成了准时的功夫。每天领信出发的点是固定的,送达信件的终点站也是固定的。比如,他每天到梁沟中学的时间是上午10点,很少错过点。一般是他进学校校门时,第二节课的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起----。
采访结束时,本不想在邮政局就餐了。可吴二不干,说你我老爹都是当兵的,就别客套了,咱这比不了城里的大饭店,可是菜比城里的新鲜。于是,在一个乡下小饭店喝了个昏天地黑。席间,问起他如何把这样一个乡村支局办的比城里的还红火时,吴二很有感慨的说:“有了邮差的经历,这点小事还提啥,人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干啥的,要敬业啊!现在的年轻人,哪有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受的苦多。”
我很感动,很朴实的汉子。
再问及那个逼他上路的老爹的近况时,吴二满脸泪花。很痛苦的摇了摇头,意思是,老人已经不在了。
我一时间沉默无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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